《煙花n次方 - 12》

2019年的六月，我買了一台相機。

考慮到要提升照相的技術，經過多番考慮，我選擇了一台足以放入口袋，只有不到300克的小型相機。此後出門的子，除了鑰匙，手機和皮包以外，這台相機也被潛意識列入了出門必備之物的清單中。

我很喜歡街拍，非常崇拜 Henry Cartier Bresson, Robert Frank, Garry Winogrand, William Klein, Bruce Gilden, Martin Parr 還有伍佰這些攝影界的巨人。 對，伍佰，就是那個唱浪人情歌的伍佰，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攝影師。

看見這些大師扣人心弦，完美定格一個時空的著作，讓我對這個我出生的地方多了份好奇心。當然，依我目前的修養，我沒法像他們一樣拍出什麼像樣的作品，只能以自己微不足道的高度去紀錄這個即將被人遺忘的時代。

相機剛剛買來的時候，我非常興奮，天空、拖鞋、樹葉，什么都忍不住要拍一下，而且還常常在上班時間，把相機塞進褲子的口袋裏，偷偷溜出去照相，唐人街四周的街巷被我走了一遍，脚背也被太陽曬除了兩條人字拖的白綫。

原因無他，就只是單純地想説付出多少就獲得多少，只能練習，練習，再練習。要養成一個習慣，最好的方式就改變原有的行爲，這也是為什我會選擇可以方便携帶的小型相機。

不過，小雖小放在口袋裡久了也會不舒服。後來，乾脆買了幾件有口袋的polo衫，然後，晨豪就有意見了。

「穿這樣？不適合你啦！拜託你可不可以有點sense？穿像阿伯一樣，不要丟我們的臉好嗎？」他一臉聞到狗大便的樣子，雙眼難得離開手機，在我身上轉一圈。

「？」等一下。

什麽東西？莫名其妙。

第一、我丟誰的臉了？誰是「我們」？你包括在「我們」以内嗎？

第二、只有阿伯穿polo衫嗎？我怎麽沒聽過？

第三、幹你娘，人家鄭大弘穿搭的sense滿到爆炸也被你鄙視。.

這種人到底是不是欠打？能活到這般年紀真的算奇跡。

除了從唐人街延申出去的早市、小販中心和關帝廟以外，沿著唐人街走下去的還有一座擁有60年歷史的巴剎。十年前當我回到這個地方，重拾起相機照相時，這座地標性的巴刹也在我硬盤裏占據了不少空間，讓我從一個怯弱膽小，不敢接近主題的懦夫，蛻變成一個膽敢近距離操起相機按下快門的人。每一個禮拜我都會去繞一繞，就算兩年前爲了提升硬體，巴刹被暫時拆遷后，我還是會路過那裏偷窺隱蔽在鐵皮圍墻后的進展。

巴刹外圍建築的角落，有一個賣尖蕊的移動攤車客人一直很多。這幾年來，我路過那裏上百次也從來沒跟那個馬來大哥買過一毛錢的東西，但馬來大哥每一次看到我也是風雨不改地向我問好。

攤車走下去就是厠所百葉窗插著一顆大便的消防局，在這個地方尿尿的經驗我畢生難忘，每一次經過那裏，那個畫面就會浮現在腦海裏，讓我不寒而慄。

經過紅色的消防局，前面就是一座和唐人街和安宮同樣擁有兩百多年年歷史的白色囘教堂，囘教堂旁就是一座皇家墓園。据網上的資料，唐人街和安宮始建於嘉慶5年，也就是1801年，而白色囘教堂落成于1808年。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步行時間，沿路都是幾百年留下來的東西。

陽光灑在白色的墻上，像成好幾塊幾何圖，當我正要拿起相機來時⋯⋯

「幹什麽！」胡衛偉嬉皮笑臉地出現在我面前。

「你才幹什麼！」突然被嚇一跳，我有點不爽。

「我先問你幹什麼！你怎麼可以問我幹什麼！」胡衛偉身後除了胡衛琳，胡衛財還有兩個看似小學生的孩子。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你怎麼帶阿琳出來？還走了那麼遠。」

「有什麼不可以？我們這邊這麼多眼睛，少了一個還是很多。」

「你這一幫人一定是出來搞事。」

「你也是出來搞事！」胡衛偉大叫！

「阿琳，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我對胡衛琳問道。

「關你什麼事。」幹！你這個獨眼龍⋯⋯

「胡衛財！」我眼神掃到胡衛財身上，怒目而視。他往後一退，然後看著大哥，胡衛偉瞪著他不放。

「好！」咔嚓三聲，我連續按了三下快門，得意洋洋地說：「你不跟我説，明天早上我跟你爸爸說你們出來鬼混，這些照片就是證據。」

「我們去買煙花。」胡衛財弱弱地說。

「買煙花？跟誰買？爲什麽？」我追問。

「吳慈仁……」

「沒有買啦，不要亂講！」胡衛偉打斷胡衛財，「我們問問而已，沒有買啦！」

「買煙花幹什麽？」我問！

「沒有買！」胡衛偉大聲説：「你要我講多少次！問問而已啦！」

他説完氣噗噗地走了，也帶走了他後面的那群人

「不要買哦！」我對著他們的背影說。

30/8/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