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不知道的事》

從前，農村里有個放綿羊的少年，每天都到山上去放羊。

有一天，正在放羊的他閒來無事突然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好玩的主意。他向山下正在種田的人農夫們大喊：「救命啊，狼來了！救命啊！」

農夫們聽到叫聲急忙拿著鋤頭鐮刀，往山上跑去救援。

「狼呢？」農夫們氣喘呼呼地感到山頭一看，半匹狼的影子都沒有。

「太好笑了！」少年放聲大笑，把喘得透不過氣的農夫們當空氣。一片幹聲連天，農夫們生氣地離開了。

第二天，少年又重施故技，善良的農夫們又再次用畢生之力趕到山上，可還是看不見到狼，少年這一次笑得站不起。

農夫們十分生氣，他們決定不再上當。

過幾天狼群們真的來了，少年疾呼「狼來了！」只見山下的農夫們繼續務農，把他的求救聲當空氣。眼見狼群們就要攻擊羊群，而農夫們依舊並沒有要來救援的樣子，少年閉上雙眼，嘆了一口長氣。

灰色的狼群越靠越近，以羊群組成的圈越縮越小，少年緩緩地從羊背上下來，他又嘆了一口氣，為首的一隻狼呲牙咧嘴，矮下身子跳起來展開攻擊！

眼看不到半秒，狼爪即將在自己身上鑿開血洞，少年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不該出現的微笑，一隻手往後一抓，再往前一擺。

「碰！」一聲巨響。陽光低下，騰空的大灰狼瞬間直線墮落！

冒煙的槍口凍結了時間，定格了狼群與羊群。少年聚滿腎上腺素的食指扣在步槍扳機上，此時的羊群縮在一起，酷似一朵大白雲。

太陽高掛，涼風習習，山上只聽到微弱的風聲，大戰的前夕安靜得可怕。

可惜，同伴倒下只換來短暫的平靜，嗜血的狼群們低聲嘶吼，調整了陣型，又開始躍躍欲試。

少年讓步槍躺在肩膀上，品嚐著空氣中的著煙硝味，回想著槍的後座力。此刻，他信心滿滿。

一聲狼嚎終於撕開了薄弱的寧靜。

兩隻大灰狼一左一右地從少年的身後發動攻勢！少年一個華麗轉身，步槍連發二響，一顆子彈縱向貫穿了狼的咽喉，另一顆子彈則把另一隻灰狼的頭骨分化成了無數的小碎片。

隨著兩隻同伴倒下，狼群們排山倒海地向少年奔去，沖散了羊製的大雲朵，阻隔灰色死亡與少年之間的羊隻們接二連三倒下。少年連扣五下扳機，五隻灰狼應聲倒地，一片灰光向少年背後竄出，少年急忙轉身用步槍擋住獠牙，隨即伸出一腳把它踢倒在地，然後對準狼頭補上一槍，把它變成屍體。

山上毫無間斷的槍響，慘叫與嚎叫引來了山下農夫的到來，鏟子耙子毫不猶豫地對準狼群們一陣暴打。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一名農夫把耙子一揮，灰光一閃，灰狼猶如隕星墜落。

「我們以為你開玩笑沒想到⋯⋯」

「我把這些野獸處理掉，你們趕快把羊帶到安全的地方！」三扣扳機，只射出了兩顆子彈。少年從腰間拔出了匕首刺入前方的狼頭，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一旁助戰的農夫們看見少年的身手都被嚇呆了。

野獸一隻隻倒下，剩餘的三五隻大灰狼見大勢已去，夾著尾巴逃走。

「你怎麼會有槍？而且還那麼厲害。」化險為夷，面對遍野橫屍，農夫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對少年的表現嘖嘖稱奇，然後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莫名慚愧。

「⋯⋯」面對眾人的反應，少年只是擺出傻笑帶過。誰都沒想到這吊兒郎當，整天遊手好閒的小混混居然是個神槍手。

「快！收拾一下，我們請你喝酒！」老農夫拍拍少年的背。

正当大家清理戰場，點算損失时，山上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原本豔陽高照的大白天暗了下來。陽光迅速被黑風吞噬，綿羊們集體慘叫。一隻小綿羊不敵暴力的大風被吹得差點飛了出去，幸好附近的農夫及時把它捉住，自己手中的耙釘卻被吹出了三米外。

「天狗蝕日！」農夫甲按著頭頂上的快飛出去的草帽大叫，從口中出來的聲音也跟著被吹走了。

少年把步槍裝上子彈，褲腳在大風的凌虐下啪啪作響，讓人抬不起頭大風，在耳邊呼呼叫囂。不對，風中的粒子告訴少年，這不尋常。

一場浩劫即將來臨。

「快！快！快把羊趕到倉里！」少年大叫的聲音被大風迅速帶走，雙腳嵌入土里與大風搏鬥的農夫們艱難地把羊隻組成羊群。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隱隱約約地參雜著一陣怪聲，似是哀嚎聲，又似嬰兒的叫聲⋯⋯

「是狼！」精神敏銳的少年觸電般大叫：「快！快跑！躲在倉庫裡！」

沒功夫搞清楚狀況的農夫們，此時只有唯一的使命，就是把自己和羊群帶往倉庫的方向。

嬰兒的哀叫聲逐漸成為明朗的狼嚎，黑風籠罩的天空下，邪惡的紅血石一對一對的在暗黑中出現，瞬間包圍了整座山頭。

少年把手伸進腰間的包里，十四，十五，十六⋯⋯十六顆子彈，非常不夠。

此時，詭異的風停了，遍山的紅血石走出了黑暗，獠牙反射著殘餘的陽光，開始慢慢地接近少年一夥人。

撲通、撲通、撲通⋯⋯

心跳，緩慢的心跳，從少年的體內發出，少年清楚地聽見，也感覺得到時間已經濃縮到了一個極限。

一聲狼嚎！

「跑啊！」少年大叫！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心跳瞬間加速到極限！

餘音未完，數以百計的惡狼猶如死亡黑水，高處往下流向少年一夥人。農夫們放棄了羊群，竭盡所能的穿越這些暫時活著的羊肉。此時的少年也是，他向狼群開了兩槍卻並沒有阻止它們更接近自己。

砰！

一聲巨響從腳底下炸開來，把少年拋了出去！

倒趴在地上，少年快速地抓起被甩出去的步槍，一個快速翻身，只見眼前，一隻白色的大狼從被炸開的地面爬了出來，張開雙手仰天一聲嚎叫！

「狼人！」農夫乙慘叫，眼裡盡是絕望。

一隻白色的狼人轉身向止步的狼群，又是一聲響徹雲霄的嚎叫。

「還不快跑？」少年轉身一看，被恐懼釘在地上的農夫們才乍然覺醒，拔腿就跑。

陽光吃力地刺破黑色的天空，血紅色眼珠子，獠牙利爪，不停流下的唾液漸漸逼近，狼人石塊般的背肌茸毛直立，原地不動對狼群嘶吼。

瘋狂逃跑的少年此時停下腳步，眼前的這一幕告訴他需要停下來。

「跑！別停！羊能救多少就給我就多少！」少年大叫！他選擇了留下來。

「白癡！快跑吧！」一名農夫對著越來越小的少年大叫。

徒然，少年已經在為步槍補上子彈。

一聲野獸的嘶吼，狼人長滿肌肉塊狀的右手一個橫掃，眨眼間把四五匹惡狼送到遙遠的地方，邪惡的嘶吼瞬間湧向狼人。

子彈上膛，少年眼前黑色肉牆里，一隻白色的龐然大物施展驚人的力量與速度製造混沌，惡狼不是飛出去，就是被暴力地種入土裡。

仗著數量的優勢，惡狼淹沒狼人的存在只是遲早的事。

「砰！」

「砰！」

「砰！」

三聲槍響，三顆子彈，三條生命，冒煙的槍口換來嗜血的眼神，離少年最近的惡狼開始衝向少年，黑色圍牆的厚度瞬間變得不規律。

憑著自己有限的彈藥，無懼的少年彈無虛發，狼人很快地在圍牆弱點打開一條血路，奔向少年過程中還帶走幾條狼命，少年也不遑多讓，扣扳機的食指也沒停歇過。

「上來吧！」一陣沙啞的聲音從狼人嘴裡出來，少年先是一驚，然後隨即騎到狼人身上。他們一口氣衝到山下的玉米田里，身後的一團黑色也沒入了黃色之中。

天色漸漸亮起，在穀倉裡過了一夜，農夫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山上陽光明媚，屍橫遍野，沒有惡狼，沒有狼人，也沒有少年。

陽光落在皺紋縱橫交錯的臉上，老農夫喃喃自語：「那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地狼吧？」

《晋书·五行志中》：“是时辅国将军孙无终家于既阳，地中闻犬子声，寻而地坼，有二犬子，皆白色，一雄一雌，取而养之，皆死。后无终为桓玄所诛灭。”

14.4.2020